“去年，中國的債務總額已經接近GDP的270%，2015年是250%。這些債務，大都是由投資造成的。可是，投資不是有產出嗎？并且，有效的投資必然是產出大于投入，再用產出去還債，債務量不就減少了嗎？既然如此，債務量為什么會越滾越大呢？”1月7日，在“中國首席經濟學家論壇”上，瑞銀證券中國首席經濟學家汪濤如此發問。

汪濤自己給出的解釋是：我們通常會假定只要投資就能形成資本，但真相是，大量的投資無法形成可以創造未來產出的資本。也就是說，他雖然在投資，但積累不了財富，這屬于無效投資或非生產性投資。比如，很多公司一方面叫嚷著“實體企業融資難”，另一方面又把大量資金（包括從資本市場上融到的資金，也包括銀行貸款）投向了非生產性部門。

當前，“非生產性部門”中最吸金的自然莫過于房地產。在過去的七八年里，債務和資產同時增長最快的就是建筑和房地產行業，而不是工業；并且，即便是在工業企業，增長最快的也不在生產設備方面的投入，而是包括房地產在內的其他投資。

去年下半年，市場上曾經掀起過一個“上市公司賣房”的熱潮，當時，網上還流傳一種說法“幾千人辛辛苦苦干一年，還不如北上廣一套房”。實際上，在“實業誤國，炒房興邦”的大環境下，上市公司投資房地產甚至炒房早已不是個案。據Wind數據顯示：截至2016年6月底，A股有44.72%的企業，也即1300多家上市企業持有投資性房地產，金額合計高達5874.2億元；與2015年年底相比增加了300多億元，與2013年相比，增幅則高達67.4%。其中，有近90家上市企業持有的投資性房地產在10億元以上。

在中國制造業的重鎮廣東佛山，電器、陶瓷、金屬材料加工與制品、紡織服裝四大傳統產業的龍頭企業基本上都投資了副業，其中，房地產是最熱門的“副業”。有的企業涉足地產后，基本放棄了主業，將炒房發展成新主業。

2016年12月底，又有媒體爆料，雅戈爾、紅豆、維科精華、黑牡丹、ST江南B、龍頭股份等紡織服裝業的上市公司集體“不務正業”投資房地產。其中，雅格爾據說是“債務結構沒人能看懂”，關于其債務規模，網上有“460億”、“310億”等多個版本的說法；紅豆早在2013年就被曝“62億債務如魔鬼纏身”，過去三年又接連虧損；維科精華，2016年前三季度虧損將近7000萬……

固然，紡織業投資房地產，跟目前紡織業整體遇到的困難有關，但事實可能是，越這樣“隨波逐流”，自己的主業就越難做好。一個典型的例子是，去年6月份，位于紹興的紡織企業神鷹集團因負責28億無法償還而宣布破產。該公司共欠25家銀行貸款9.42億元，可是，這家公司曾經涉足過房地產。然而，房地產仍然未能挽救它。

資金越是流向“非生產性領域”，實業就越難做好，因而，實業部門的債務規模也就越大。尤其是，掏空實業去炒房，在嘗到甜頭后，炒房成癮，因而，更加不會認真做實業，會拿更多的錢去炒房。這樣，債務風險會進一步加大。

現在，債務規模越來越大，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由企業“亂花錢”造成的。汪濤在演講中說：“我們經常說實體企業融資難，呼吁金融要更多地服務實體經濟，可是，如果企業沒有效率，盲目投資、投資錯誤卻不必承擔責任，或僵尸企業仍然得以生存的話，那無論融資多容易，也解決不了問題啊。”更進一步，在筆者看來，如果“亂花錢”不用承擔責任的話，那導致的結果可能是，融資越容易，企業在花錢的時候就越“不懂得珍惜”，因而，風險也會越大。

企業從資本市場上融到的資金、從銀行貸來的錢，有沒有做到“專款專用”？該怎么做，在理論上講，人人心里清楚，但實踐中又是如何的呢？

那些“亂花錢”的企業都有一個通病：花錢的時候不會嚴格遵守預算。因此，在汪濤看來，要管住企業經營者“亂花錢的手”，就得先從硬化預算約束做起，“如果它亂投資、投錯了，政府不要拿納稅人的錢給它買單，這個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