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年前，華東政法大學五位大二學生組隊“滅霸美少女隊”參加第四屆“小城杯”公益之星創意訴訟大賽。以“滅金山毒霸的霸”為名，起訴北京獵豹移動科技有限公司（金山毒霸軟件的開發及運營主體）捆綁軟件網絡侵權。

2年后的今天，這個原本的參賽項目，因為5位大學生的較真和堅持，終于結案。經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主持調解，被告支付原告700元賠償款。

盡管這個賠款數不起眼，但在5位大學生眼中，能夠作為原告起訴，這樣的實踐對政法大學的學生——未來可能的法官和律師來說十分珍貴。

隊長李明芮現在回憶整個訴訟過程，她說，最后的勝訴讓她們更有底氣與毅力去維護公眾的權益。

“小城杯”公益之星創意訴訟大賽是華東政法大學國際法學院和小城律所以及松江司法局一起舉辦的面向法學院大學生的實踐性大賽，學生參與度很高。

2018年年底，知識產權學院大二學生李明芮、李芊芊、奚紫菁、劉儷和國際金融法律學院的馬平川組隊參加第五屆“小城杯”公益之星創意訴訟大賽。

用什么訴訟來參賽，是5位大學生最糾結的。

在考慮選題時，大家主要想的是可訴和值得訴的民生熱點。而“小城杯”要求的也是以自然人身份提起具有公益性質的訴訟，同時，每個參賽項目都必須是真實發起的訴訟。

劉儷同學曾有一個經歷，在使用電腦登錄獵豹移動官網下載金山毒霸軟件時，被捆綁安裝了獵豹“護眼大師”和“軟件管家”兩款軟件。這些軟件占用大量電腦內存，減緩電腦運行速度，還時不時地彈出一些廣告，嚴重影響她使用電腦學習和瀏覽的體驗。

在網上下載一款軟件安裝后，一些亂七八糟的捆綁軟件會在電腦上自動安裝。大家都認為這就是行業慣例。

這個案例是否有意義，并且具有廣泛性？

為此，隊員們專門做了一個《有關難以卸載的計算機軟件調查問卷》，收集了近200人的調查數據。

發現近七成人明確表示遇到過計算機軟件難以卸載或者為卸載設置很多障礙的問題，證明該現象在市場上普遍存在。

調研過程中，她們還發現很多大牌的軟件出現難以卸載的情況最常被提及，這些情況多出現于游戲軟件、瀏覽器、視頻播放器、殺毒軟件、辦公型軟件中。

97%的受訪者認為難以卸載的軟件侵害了自己的權益，為其帶來了不便，造成了電子設備卡頓，存儲空間減小等減損。

但近7成的受訪者怠于主動進行維權，剩下的多是聯系客服，尋求解決方案或者向下載平臺投訴。真正通過消保委工商部門維護權益的人寥寥。

而且尋求過幫助的人多沒有得到預期的結果或者雖然問題被解決了，但是感覺花費了過多的時間精力。

面對調查結果，堅定了大家想法，這就是一個很好的公益訴訟案例。

為此，團隊決定以李明芮為自然人，以下載金山毒霸軟件時，未被明確告知捆綁安裝其他軟件，此行為已侵犯其知情權與自主選擇權為由，將獵豹移動訴至長寧法院。

審理中，法院認為，本案爭議的焦點為：金山毒霸產品是否存在捆綁安裝其他軟件的情形？如存在捆綁安裝，是否構成對原告知情權及自主選擇權的侵害？

根據雙方的陳述和經審查確認的證據，法院一審認為，“護眼模式”及“軟件管家”均具備作為終端軟件的獨立性，而非金山毒霸軟件的必要組成部分，符合捆綁軟件的特征。

長寧法院支持了原告的部分訴請，并于今年5月22日作出一審判決：被告北京獵豹移動科技有限公司賠付原告小李500元（包含交通費344.8元）。

被告不服判決，上訴至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

二審中，李明芮發現金山毒霸已修改了捆綁軟件，用戶在下載安裝時可以自主選擇是否安裝“護眼模式”及“軟件管家”，愿意接受和解。

最終，獵豹移動同意在一審判決的賠償款基礎上再增加200元，以700元賠付。8月28日，該案以調解結案。

當年參賽隊因為復賽答辯當天，該案未立案而沒有獲得入圍資格。

盡管無緣最后的決賽，但大家沒有放棄，一步步為消費者維權而戰。

“最終結果是滿意的，因為我們以私益訴訟的方式維護了公眾利益。” 李明芮說，通過努力維權成功，看似是一個人的訴訟，實則關乎一大群消費者的切身利益。

整個團隊從發現問題、調查問卷、提起上訴，到案件立案、搜集證據、參加庭審，到最終的結案，歷時兩年時間。

訴訟過程中，最讓學生們感同身受的是，作為普通公民在權益受到侵害時，以個人的身份去維權，可能會出現嚴重的利益失衡的問題。

“就如我們此次所訴的捆綁軟件的問題。雖然消費者的利益真切地受到了損害，但是如果真的選擇“較真”，所付出的時間與金錢成本實在太高，相比之下最后能得到的賠償簡直微不足道。更別提絕大多數人既沒能力，也沒底氣去和有著專業團隊的大公司對抗了。“

李明芮覺得，大家組隊站出來打公益訴訟。盡管作為法學院的學生不敢說有多專業，但至少掌握了相關知識，也有這個底氣與毅力去維護公眾的權益。能夠作為當事人親自參加訴訟，這樣的實踐機會對法學生來說太珍貴了。

一審應訴中，李明芮當時由于證據整理得不好，缺失了一頁證據，在庭上手忙腳亂。又由于對訴訟程序的不了解，許多時候不敢隨便在法庭上發言，差點錯過質證機會。

第二次庭審的時候吸取了經驗教訓，庭前充分準備，庭上自信了許多。

“通過這次訴訟，我們不僅對線上開庭，乃至整個民事訴訟的程序都有了一定的了解，更是體會到作為一個消費者維權的不易。相信這次的經驗將會對我們未來的工作助益良多。”

面對最后的勝訴，李明芮和她的隊友最想感謝的是大賽的志愿者—指導律師朱言超，在近兩年的過程中“不離不棄”，尤其在前期的證據收集過程中給與幫助，彌補了參賽隊員訴訟實務經驗不足的短板。在后期也總是能提供新的思路，成為大家的良師益友。

5位隊員今年大四了，即將畢業，她們都選擇了讀研繼續深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