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北京和新德里的空氣污染水平還“不相上下”。如今，前者已經通過歷時數年、耗資數千億的治理取得重大改善，后者今秋的天氣卻是一如既往的污濁。

“北京在解決其空氣污染問題，為何新德里不行？”《紐約時報》日前以此為題報道指出，在很大程度上，這種截然不同的命運歸因于政治。中國政府能迅速采取協調一致的行動解決問題，而印度政客則利用污染危機攻擊對手。在缺乏政治意愿的情況下，經濟利益被優先考慮，印度官員采取的行動有限。

《紐約時報》報道截圖

《紐約時報》11月22日報道稱，隨著桔桿焚燒高峰期的到來，自本月初起，新德里已經經歷了數周的霧霾，政府不得不暫時禁止柴油卡車通行，關閉學校、工廠和建筑工地，并要求民眾居家工作；仍然冒險出門的人戴上口罩也忍不住咳嗽、揉眼。《紐約時報》形容，糟糕的空氣甚至能在舌尖上留下苦味。

據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11月4日報道，印度中央污染控制委員會的數據顯示，新德里當天的24小時平均空氣質量指數（AQI）超過470，屬于空氣污染“嚴重”級別。這也是AQI指數級別中最高的一級。當地時間本周一（21日），新德里的天空呈現出淡藍色，但根據政府數據，空氣質量仍屬于“差”，294的指數得分“非常不健康”。

事實上，這樣的新聞近來每年都會見諸報端。“每年，德里地區的天空都會因數以百萬計汽車產生的污染、周圍農場的秸稈焚燒以及農村家庭使用的明火取暖和烹飪而變得刺鼻。每年，居民們都在問為什么什么都沒有改變。”《紐約時報》寫道。

不到十年前，北京也有著類似的困擾。但根據北京市政府今年初發布的數據，2021年該市空氣質量已首次全面達標，大氣環境中細顆粒物（PM2.5）和臭氧（O3）的年均濃度均顯著降低。此外，北京去年的空氣優良天數達到288天（其中一級優天數為114天），較2013年增加了將近4個月。

是什么造成了如此大的差距？究其原因，報道援引專家分析稱，在于中印政治制度、富裕程度和民眾主要訴求的不同。

2021年北京空氣質量狀況。圖片來源：《北京日報》

報道稱，在北京，當大氣污染問題的規模變得令人難以忽視，中國政府一心一意地解決了它，并迅速采取了協調一致的行動。

2013年，北京開始執行新修訂的國家《環境空氣質量標準》，同年發布的《2013-2017年清潔空氣行動計劃》要求北京到2017年讓PM2.5年均濃度下降超25%，一場大氣污染防治戰役全面打響。次年1月，時任北京市市長王安順透露，北京已就治霾問題與中央簽訂了責任狀，其中治理PM2.5投入將高達7600億元。

但在印度，政府既缺乏解決這一問題的政治決心，也缺乏公眾壓力。在這個仍有數千萬人生活在貧困中的國家，選民們有更緊迫的擔憂。政客們利用危機攻擊對手，而不是尋求解決方案。

“這在很大程度上與政治意愿和不同政府機構之間的協調有關。”新德里科學與環境中心清潔空氣運動的數據專家阿維卡爾·索姆萬什（Avikal Somvanshi）感嘆，印度政治人物之間的“內斗一直就沒停過”。

報道指出，印度地方和國家領導人常年就誰該為首都糟糕的空氣質量負責而相互推諉。日前，來自執政黨印度人民黨的印度環境、森林和氣候變化部部長布彭德·亞達夫就公開指責反對黨執政的北部旁遮普邦未能阻止農民焚燒桔桿。

亞達夫在推文中還將德里首席部長、平民黨主席阿爾溫德·凱杰里瓦爾比作希特勒，暗示是后者將德里“變成了一個毒氣室”。

凱杰里瓦爾后來則在一檔電視節目中反駁道，為什么“中央政府躲起來，把自己鎖在一個房間里”。

亞達夫推文截圖

英國伯明翰大學大氣科學教授時宗波分析稱，在中國，當中央政府優先考慮某項行動計劃時，地方當局就會服從命令。治理北京污染就是這種情況，首都與地區官員和鄰近城市協同行動。而在印度，地方政府由不同政黨管理，協調工作“非常復雜”。

在缺乏政治意愿的情況下，經濟利益占了上風。報道指出，印度的富裕程度遠不及中國，所以新德里不能在環境方面投入很多，而民眾也沒有改善環境的持續需求。

盡管空氣污染造成的印度人死亡人數超過其他任何風險因素，但在2019年大選前的一項全國調查中，選民將空氣質量排在他們最緊迫關注的第17位，遠遠落后于就業、醫療保健和基礎設施。只有約12%的受訪者將解決空氣污染列為首要任務。

相比之下，中國的民眾——尤其是逐漸壯大的中產階層——表達了對污染問題的不滿。芝加哥大學能源政策研究所主任邁克爾·格林斯通（Michael Greenstone）認為，人民意愿會對事情的走向產生重大影響。

格林斯通指出，在印度，空氣污染“目前還未像在中國那樣被列為核心政治優先事項”。由于沒有統一安排，德里官員采取的行動有限。

幫助制定城市空氣污染政策的德里政府智囊團副主席雅思敏·沙阿（Jasmine Shah）表示，近年來，該市關閉了兩座燃煤發電廠，要求工廠從煤炭轉向管道天然氣，并計劃到2025年部署至少8000輛電動公交車。

但印度官員們給出的解決方案也不乏一些不可靠的。近日，德里市中心建起了一座綠色“霧霾塔”，其底部的巨型風扇可吹出經過濾的新風，附近還有卡車用“防霧霾槍”向空中噴水。19歲的大學生伊什梅特·考爾（Ishmeet Kaur）對《紐約時報》稱，“政府做的是表面功夫，為了讓我們感覺好點”。

德里市中心的“霧霾塔”。圖片來源：法新社

印度街頭的“防霧霾槍”。圖片來源：《印度快報》

“要是政客們認真看待我們的健康，對這個問題做點實事就好了。”她戴著黑色口罩，說話的時候還在咳嗽，“我們將不得不依靠掌管天氣的神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