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福建莆田的一片海域上，一位身穿白色連帽外套、腳踩迷彩膠鞋、留著平頭的漁民，正趴在一艘漁船的船沿上，將一條被漁網纏住的鯊魚拉出水面，隨后熟練地向一臺相機展示這條大魚。

“這條魚有10斤左右。”這位28歲的漁民對著鏡頭說。“這一只應該纏在網里很久了。”

這位漁民是趕海視頻自媒體人“漁人阿烽”。他在抖音和西瓜視頻上有450多萬粉絲，是名副其實的“網紅”。

從漁民到“網紅”

阿烽本名叫陳烽，是福建莆田人。2018年9月，他在短視頻平臺“西瓜視頻”上，發布了第一個自制短視頻。出乎他意料的是，這條關于他捉青蟹的視頻很快就獲得了20萬的觀看量。這些觀看量所帶來的廣告收入，讓他掙了700元。賺到自媒體“第一桶金”的阿烽覺得，自己在這個領域會有很大的發展空間。

做自媒體的初期，由于需要購買拍攝和剪輯設備，阿烽沒能賺到什么錢。除了妻子，身邊的人都不看好自媒體這條路，覺得他不務正業，但他都頂著壓力堅持了下來。他心里有一個秘密，支撐著他走過了最艱難的起步階段。

“當時有一個信念，就是希望能夠通過強大的網絡平臺，找到我的媽媽。”他說。

阿烽12歲時，母親就因夫妻感情不和離家出走。從此，他再也沒有見過媽媽。阿烽希望視頻“火”了以后，媽媽也能看到自己，回家團聚。去年9月，他發布了一則視頻，視頻中他委托派出所找到了一張媽媽的老照片，并第一次向網友說起了自己的故事。不少網友在彈幕中為他加油，祝他早日找到媽媽。

雖然媽媽至今仍未出現，但阿烽發布的500多個趕海視頻給了他一些意外收獲。

2018年末，阿烽的粉絲迅速增長，最快的時候，粉絲量一周漲了17萬。時至今日，阿烽仍然時不時感到困惑：為什么會有這么多人喜歡看自己呢？

“兄弟姐妹”給的好生活

出生于漁民家庭的陳烽，小時候經常跟著爺爺奶奶學趕海。袖子一挽，手一掏，光靠抓螃蟹就可以換到買冰棍的錢。對他來說，大海里飄滿了童年的快樂記憶。

但對許多漁民來說，在海上謀生，靠天吃飯，苦不堪言，除去油錢和漁網損耗，趕海通常只能維持最基本的生活。

做視頻自媒體以前，陳烽也曾外出打工，后來回到莆田，和父親一起養殖鮑魚，卻不幸虧了不少錢，欠下一屁股債。最困難的時候，他連兩個女兒的學費都交不起。

而現在，他已經和西瓜視頻簽約。除了簽約費，原創視頻流量折現和直播帶貨，也為他帶來了不少收入。這個月，陳烽買下了一臺價值約10萬元的新皮卡車。他還將買車的過程做成一個視頻，不少粉絲都在評論區祝賀他。

“這400多萬網友就像我的兄弟姐妹一樣，他們給我的陪伴，不輸于我身邊的兄弟姐妹。”陳烽說。最讓他感動的是，自己收獲很多海貨時，粉絲們會和他一起開心，而他如果空手而歸，大家也仍會鼓勵他。

偶爾，阿烽的粉絲會從河北、河南、山東等地專程跑來看他。如果天氣適宜，阿烽就會帶著他們一起趕海。

“網紅”該有的樣子

從去年開始，阿烽帶動了幾個朋友一起做短視頻，希望能幫助他們也過上更好的生活。現在，在西瓜視頻上，“老漁民阿雄”已經有了97萬粉絲，而“我是表嫂”也吸引了60多萬人關注。

當得知童年玩伴家庭遭遇不幸，生活難以維系，阿烽給對方家庭送去了2萬元救命錢，并將這件事拍成視頻發到網上。此后，看到視頻的網友們累計給阿烽“贊賞”了20余萬元，而他也將這些“贊賞”全數捐給了朋友的家庭，并將每一筆愛心贊助記錄、公開，供網友監督。

“這才是‘網紅’該有的樣子，不枉我們支持你。”一位網友在視頻下評論道。

但“網紅”的煩惱，阿烽也有。偶爾會有網友在評論區質疑阿烽不好好拍視頻，光顧著直播帶貨賺錢。對此，他也很無奈。他說，自己直播帶貨賣的都是家鄉莆田的土特產，一來是為了讓粉絲能有實實在在的收獲，二來也能給老鄉們帶來收入。

除了幫助身邊的人，阿烽也希望通過自己的行動，給大家作好保護海洋生態的表率。

熟悉阿烽的網友都會記得他的口頭禪：抓到小魚時，阿烽說“叫你爺爺奶奶出來”，把它放掉；抓到帶籽的母螃蟹時，阿烽說“等你的孩子長大了我再來抓你”，然后將其放生……

“吃一個帶籽的螃蟹，相當于吃了幾千只、幾萬只蟹。”阿烽用最樸實的話語解釋道。

這一天，除了那條10斤重的鯊魚，阿烽還捕到了五只螃蟹、三條烏頭魚和幾只皮皮蝦。晚上回到家，他給老婆和女兒們做了一頓海鮮大餐。阿烽的第三個孩子很快就將出生，他希望盡快給一家五口買一套新房子。在接觸短視頻后，這位漁民對未來有了更多期許。

原文刊于2020年8月21日《新華每日電訊》第15版，上圖為版面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