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先技后藝到技藝同頻，從“傳內不傳外”到多方攜手共育

壽山石雕技藝傳承的現代化之路

日前，在第三屆中國工藝美術博覽會上，由福州市壽山石行業協會選送的作品奪得“百花獎”“百鶴杯”“百花杯”26個獎項，5名藝術家獲得“百花獎”金獎，占全國“百花獎”金獎總數的23.8%。

福州被譽為“中國壽山石之都”，長期以來，涌現了無數壽山石雕精品佳作，培育了一代代壽山石雕大師、藝術家，福州壽山石雕更是被列入第一批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這些壽山石雕大師是如何煉成的？當代的壽山石雕人才又是如何培養的？近日，記者帶著這些問題分別采訪了壽山石鑒定中心專家庫大師、福州旅游職業中專學校壽山石雕刻專業學科帶頭人，以及他們所培養出的優秀雕刻人才，了解福州壽山石雕技藝師徒制的現代化之路。

過去：

先技后藝　“70后”大師多方求學

今年51歲的徐瑋是福州壽山石鑒定中心專家庫成員、福建工藝美術大師。在他手下，《年年有余》《悠思》《江南水鄉》《誰與爭鋒》等一批代表作曾在多個全國性的壽山石雕評比中榮獲金獎。

“過去，福州壽山石雕人才的學習歷程，可以概括為‘先技后藝’。”徐瑋告訴記者。

以他自身的經歷為例，徐瑋的叔叔徐光興是福州壽山石雕東門派名家，自幼耳濡目染的他很早便對壽山石雕充滿了興趣。

高中畢業后，徐瑋跟著叔叔學習壽山石雕刻技法。“從選石、打坯，到修光、磨光，我的雕刻基礎都是叔叔手把手教出來的。”為了盡快提升雕刻技藝，他還常常在夜間加練，為的就是能早日出師。徐瑋回憶，在當時的學習過程中，常常是師傅教什么就學什么，手頭沒有任何教材，唯一的參考資料是從當時的福州雕刻廠復印的一些壽山石雕作品資料圖。

然而，沒有經歷過科班學習的徐瑋在幾年的學徒生涯后遇到了瓶頸。在叔叔建議下，他開始了新的拜師路，同時也開始“重新回爐”，到高校進修班深造。

“后來，我得到機會跟著林學善、陳益晶、郭卓懷等福州壽山石雕大師學習，這對我的藝術修養和雕刻技法有了全面的提升。”徐瑋說，老一輩的雕刻大師對收徒有著十分嚴格的要求，不僅要考驗求學者的人品，還得看他們是不是這塊料。當時，中國工藝美術大師林學善對徐瑋進行了為期一年的考核，最后才收他為徒。“在跟隨大師們求學期間，我還報了福建師范大學藝術設計專業的進修班，提升藝術修養，這才有了今天這些成就。”

在福州壽山石鑒定中心專家庫成員中，有不少雕刻大師都有著類似徐瑋這樣“先技后藝”的求學經驗。“現在的年輕從業者學習壽山石雕比我們那時候相對容易了許多，他們很多從科班出來，繪畫、雕刻功底好，有一定藝術修養，再經過老師的‘打磨’后，成長十分迅速。”徐瑋說。

如今：

技藝同頻“80后”學徒青出于藍

在有了一定的學術造詣后，徐瑋也像老一輩大師那樣，為了壽山石雕這一非遺技藝的傳承，開始收徒。“80后”青年雕刻家邱雁芳就是徐瑋最得意的徒弟之一。

2004年，邱雁芳畢業于福州工藝美術技術學校藝術繪畫專業。畢業那年，他跟同學（徐瑋的堂弟）來到徐瑋位于晉安鼓山鎮鳳坂村的工作室參觀，當即被徐瑋的一幅圓雕作品深深吸引，就有了拜師的想法。

“拜我為師可以，但必須在這里學習3年以上。”當時，邱雁芳班上不少同學都想拜徐瑋為師，但在聽到必須當3年以上的學徒，都打了退堂鼓。

然而，邱雁芳堅持了下來，一待就是7年。其間，他全心鉆研雕刻技法，在已有的繪畫功底和藝術造詣基礎上，經由徐瑋指導，不斷磨煉“手上功夫”，從簡單到復雜，一步步成長，最終出師，也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經過7年的雕刻學習，他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這是老師徐瑋對他的評價。

邱雁芳目前主攻壽山石文玩作品。在他的工作室中，硯臺、貔貅、獅頭印章等作品在射燈下顯得格外精致，且頗具動感。“這些是北京的藏家預訂的作品，他們會經常來到福州，跟我探討壽山石雕藝術。”邱雁芳說，他能有目前的客戶資源，離不開老師徐瑋的幫助。“壽山石雕藝術代表著天人合一，‘天’就是石料，‘人’就是雕刻技法，藝術家通過作品將人心底最美好的東西呈現出來，技和藝缺一不可。這就像做人一樣，老師最看重的是徒弟的人品，人品過不了關，一切都無從談起。”跟著徐瑋學藝的7年時間，讓邱雁芳看懂了藝術和人生之間的內在聯系，這幫助他在藝術修行的路上越走越順。

展望：

校企合作 人才隊伍不斷壯大

福州旅游職業中專學校是福州市壽山石雕人才培養的“搖籃”之一，近年來，該校不少學生在畢業后，進入了福州壽山石鑒定中心專家庫大師的工作室實習。

作為福州旅游職業中專壽山石雕刻專業學科帶頭人，該校教師林曉東對這一現象感到十分欣慰，“這意味著這些畢業生將得到更好的鍛煉機會，將來出師的概率大大增加。”

林曉東介紹，伴隨著近日福州壽山石鑒定中心與福州旅游職業中專校企合作研學基地的成立，畢業生進入大師工作室將更有保障——大師們將更加深入地參與日常教學，開展專題講座，在與學生們的互動中發現優秀苗子，提早介入培養。同時，福州壽山石鑒定中心專家庫中來自民間的大師也可以通過旅游職專與部分高校聯辦的大專班得到進修機會，獲得相應的文憑，提升文化素養。不僅如此，校企雙方還將進一步密切合作，共同拓展非遺研學實踐體驗課程開發。

“藝術作品不像工業產品，能直接通過互聯網平臺流通，特別是高端藝術品，需要高級藏家現場鑒定后才能成交，而剛畢業的學生不僅‘火候’不夠，也不容易找到高端買家。”林曉東說，因此，進入大師工作室是最優選擇，不僅可以磨煉技藝，還能拓展人脈，兩全其美。

對于此次的校企合作，福州壽山石鑒定中心負責人阮邦曦也表示了信心和期待。“過去，非遺技藝的傳承往往是在‘小圈子’里開展，只傳內不傳外是普遍現象。但如今的大師們為了福州的非遺傳承可謂高風亮節，學徒經過三到五年的培養，一般都能獨立門戶，開創自己的藝術風格。”阮邦曦介紹，鑒定中心專家庫有著70多位雕刻大師，其中不乏中國工藝美術大師和福建省工藝美術大師，只要學生人品合格，有一定資質，肯吃苦，老師都會傾盡所學傳授經驗給學生。

“藝術品交易市場與經濟周期、市場潮流有著高度的正相關，福州的壽山石雕市場經歷過2006年至2011年的頂峰時期，相信下一次高峰來臨時，我們已做好了人才儲備。”阮邦曦說。

記者手記

培養德藝兼備的高質量人才

在當今的壽山石雕行業，“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舊有觀念已不是主流，“從一而終”的師徒關系也逐漸被新的觀念替代，但對于選擇學徒的標準，“人品”仍是不少大師考量的關鍵。

在采訪中，不少大師表示，人品也是藝術修養的一部分，好人品才能出大師。這里的“人品”既包括了對于藝術的領悟，也體現了能吃苦，能沉得住氣、耐得下心的品質，以及尊師重道的美德。正是因此，記者看到，盡管壽山石雕的師徒制傳承之路在不斷朝著現代化的方向發展，培養德藝兼備的高質量人才的目標始終沒有變化，這也是我們努力傳承傳統文化的初衷之一。（記者 黃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