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晉安區紅光苑小學社工站的信箱里，有一封由三年級小學生小語（化名）寫給故去父親的信。她在信中說：“天上的爸爸，我過得挺好，也很聽話，每天都按時完成作業，只是很想你。”

這些話她不想告訴媽媽，因為媽媽要外出打工，還要承擔家務，她怕增加媽媽的負擔。她只想把思念寫下來，告訴小伙伴們都覺得親切的張潔姐姐。

“在孩子們需要的時候能夠陪伴他們，讓他們有個健康快樂的童年。”張潔將社工工作定義為“用生命影響生命”。這份被大部分市民誤解為“獻愛心”的工作，其實是利用自身的專業知識提供服務。福州有百余名年輕人，把公益性活動和服務當成事業來經營，然而他們卻遭遇“成長的煩惱”。

孩子們有難言之隱　可向“知心姐姐”傾訴

下課鈴一響，三四十名孩子歡呼雀躍沖進約35平方米的“菁英地帶”社工站，看書、下棋，或找張潔聊天。

“菁英地帶”位于紅光苑小學教學樓三樓，是孩子們和張潔一起用心布置的。門口掛著“約定”和小隊長值班表，墻上貼著孩子們活動照片及各類繪畫。在角落還放著一個信箱，信箱里有孩子們的期盼，也有他們不愿意對家長和老師說的話。

周一到周五，張潔駐校，和孩子們玩在一起，跟他們交朋友，周末她和團隊成員進行家訪，服務對象多是家教功能缺失的農民工子女，解決發現的一些問題。

“我們做的事情很簡單，跟孩子們談談心，跟家長聊聊天。如果沒人做這事，孩子們的童年可能會留下陰影，甚至影響一生。”張潔說。

張潔舉例說，2013年年初，來自重慶的一對夫婦帶著女兒小天（化名）來榕務工，小天轉入紅光苑小學三年級就讀。因生活不適應，夫婦倆摩擦不斷每天都爭吵，最后離婚了。此后，小天很少梳頭發，衣服常常幾天不換，不愛笑，也不愛和同學們玩耍。

2015年，小天有了繼母。張潔家訪發現，繼母對小天的關心是發自內心的，小天的抵觸其實來自繼母的管教和不適應。張潔提供了一個方案：家里每周確定一個溝通時間，一家三口坐下來，專門討論生活矛盾，任何問題都通過陳述句講明，不帶情緒。小天很快從溝通中了解到，爸爸和繼母都很愛她。

張潔一直“跟蹤”這個家庭，她擔心小天的繼母沒有融合好再次離開，將對小天帶來巨大打擊。直到今年年初，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張潔才真正放下心來。

社工開展心理疏導　學生流失人數大減

回福州之前，張潔是廣州市穗星社會工作服務中心的服務主任，月薪近萬元。“廣州是社工的‘天堂’，政府大量撥款，各類社工團體欣欣向榮，項目一個接一個，已經形成政府主導、社會協同、項目運作、專業服務模式，而福州的社工團體剛剛起步，我覺得這里更需要我。”

2012年，張潔回到福州，成立了信任社會工作服務中心。她調研發現，與城市公立學校相比，外來工子弟學校的孩子出現“逃課”“孤僻”“叛逆”“厭惡學習”等行為偏差的情況更多，家長和老師都沒有足夠的精力和專業技能處理這些“行為偏差”。她于2013年3月選定服務外來工子女的項目，建立社工站“菁英地帶”，幫助流動兒童更好地適應城市生活。

張潔采用聊天、團體游戲等方法幫助孩子們疏導心理。社工站成立3年多來，紅光苑小學學生流失人數從2013年的約400人減少到2015年的不到40人。

即便曾經獲評“中國最美社工”，張潔開展工作依然步履維艱，運營經費主要通過政府購買、基金會或愛心企業捐贈等方式實現。而對于項目化運作模式，張潔不無憂慮：項目延續性不夠，很多政府項目都有很強的階段性，經費保障無從談起。

“與廣州、四川等地相比，福州的社工事業剛剛起步。”張潔說，“菁英地帶”在找學校開展合作時，曾被拒絕15次，很多部門都不知道社工是干什么的。

政府投入不夠　制約行業發展

記者走訪多個社工機構后發現，他們都面臨社會認識不夠、政府扶持不到位的問題，而平均3000元左右的工資，也讓人員流動性問題增大。雖然有“和諧社會的工程師”光環，社工卻成了有點“孤獨”的行業。

記者從民政部門了解到，福州第一家社工機構成立于2008年，8年來社工機構發展到13家，專職社工人數百余人，平均年齡不到30歲，服務對象包括青少年、失獨家庭、低保群體、空巢老人等。

市民政局相關負責人說，政府扶持力度不夠，是制約社工發展的重要原因。“廈門湖里區今年投入超過1500萬元，向8家民辦社工機構購買近70個社工服務項目，市民受益多了，對社工的認識就更深了。目前福州的投入遠遠沒有這么大。”

去年10月，市民政局按每個社區10萬元的標準，為鼓樓區北江社區、臺江區金斗社區、倉山區金洲社區、晉安區大名城社區、晉安區新秀社區等5個社區向社會組織購買社會工作服務，日前服務結束后，服務評估結果獲得大部分居民稱贊。

據介紹，目前福州持有社會工作者資格證的人員約1800人，但多為社區工作人員，他們較少或沒時間運用專業知識提供服務或處理問題。

市民政局工作人員表示，在社會福利、社會救助、社會慈善、勞動保障、殘障康復、優撫安置、醫療衛生、青少年服務、司法矯治等社會服務機構中，都有從事專門性社會服務工作的專業技術人員，社工職業前景廣闊。

扶持社工發展　應該多措并舉

福建師范大學社會歷史學院社會工作專業張碧紅老師說，社工的主要職責是對各種社會問題和各類處于困境的社會成員進行專業化“診療”，有效地彌補政府公共服務的不足。

“不過，政府和市民對社會服務機構的認知有誤區，認為非盈利就應該是免費的，實際上這類社會服務機構是會產生人力成本的，公益也需要成本。”張碧紅老師強調。

據介紹，在香港，社工是一種受人尊敬的職業，并有嚴格的注冊制度。公開數據顯示，香港每500人至1000人中，就有一人是社工。而在廣東省，注冊社工在機構中一般擔任專業和管理工作，有一套規范的職級評定和晉升制度。

張碧紅老師建議，要進一步建立和完善政府購買服務的定價機制，充分考慮社會服務的人力資源成本，打破社工人才“職業高尚、地位低微，角色重要、收入微薄”的困局，可以嘗試通過政府購買崗位、項目和“社區服務中心服務包”等方式，實施項目化運作。此外，社工應進一步向職業化和專業化邁進。